我和老公刚结婚那年夏天的一个傍晚,我俩去逛超市,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堆。回家的路上,一个年轻人搀着一个老太太在慢慢向前走。我和老公一边说笑着,一边从他们身旁走过。
忽然年轻人叫了一声:“大哥,请等一下!”老公站住了,回头望望年轻人,问我:“叫我吗?你认识?”我也回头望望那个年轻人,二十出头的样子,白白净净,剪得短短的头发,蓝格子衬衫束在牛仔裤里,背着一个大背包。旁边的老太太看不出多大岁数,矮矮的个子,弓着腰,满脸皱纹,嘴巴瘪瘪的,一看就知道没几颗牙了。她一只手揪着年轻人的衣袖,一只手捏着一个方便袋,里面装了两个小桃子,还有一个烧饼。两人正一齐注视着我们,眼光里包含了祈求和希望。
我摇头:“不认识。”
老公问年轻人:“你叫我吗?有什么事吗?”年轻人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,稍停了一下,用很诚挚的语气说:“大哥,我和奶奶来蓬莱探亲,在车站下车的时候,钱包和手机被人偷了,到现在也没联系上亲戚。我奶奶很饿,能不能帮忙给我们一点钱,让奶奶吃点东西?”我和老公你望我我望你,心里同时想:“骗子。”
我正想着怎么样问他几句话,让他露出破绽。老太太开口了:“别要了,我吃这个烧饼就行了。”年轻人说:“那怎么行呢,奶奶,我一定要您吃上热乎饭。”他又对我们说:“刚才一个好心人给了我奶奶两个桃子,一个烧饼。但我奶奶牙齿不好,我想给奶奶买碗面条吃。”说到这里,他眼睛里亮闪闪的,好像要流泪的样子说:“大哥,我不骗你们,真的!如果你们担心被骗,就把地址给我,以后你们收到我还的钱就会相信我了!”
老公盯着看了他们一会儿,对我说:“你拿十块钱给他。”我望了他一眼,又看看老太太,掏出十块钱递了过去。年轻人接过去后一个劲地说谢谢,又要我们的地址。我说:“赶快去吃饭吧!”就和老公走开了。
刚离开不远,老公越走越慢,突然站住了,对我说:“不行,我得回去找他们去。”我挺奇怪,问他:“怎么?你想去把钱要回来?算了算了,被骗就被骗吧,老太太看着也怪可怜的。”老公不回答,问我:“你兜里还有多少钱?”我说:“三十来块吧?”老公说:“给我,我给他们再送去些钱。”我说:“你确定他们不是骗子?”老公说:“我看着老太太,就会想起我们自己的父母。就算他们是骗子吧,但一想着老太太在挨饿,我心里就特别难受,我希望自己的父母不要有这样的遭遇。再说了,如果他们真的有困难,那个年轻人为了奶奶能抛开自尊心,开口乞求别人,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。我们还是帮帮他们吧。”我没说话,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递到他的手里。
一会儿,老公回来了,对我说:“我对那个年轻人说‘我相信你的话,请你一定要好好待这位老人’, 那个年轻人没说话,给我鞠了个躬。”
回家后,我开始忙着洗衣服,老公不说话,一边抽烟一边来回踱步。突然又走到我面前问我:“家里还有多少钱?”我一听,心里就明白他想做什么了,就叹口气对他说:“别想那么多了,他们吃完饭,说不定很快就会找到亲戚的。”老公说:“万一他们找不着呢?这不晚上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吗?咱再帮帮他们,再给他们一点住宿的钱。”我有点烦就问他:“如果他们明天还找不着亲戚呢?我们是不是要把他们接到家里来呀?”“那今晚就多帮他们一下,实在找不到亲戚的话就给他们回家的路费。”我问他:“你就那么相信他们?”老公很认真地对我说:“我相信我的感觉,我相信那个老太太,就算是他们骗我,我也认了。”
家里还有三百多块钱,老公全部装起来走了出去。过了很长时间,这家伙回来了,我问他:“怎么去送钱这么费劲,现在才回来?”老公很失落的样子,说:“我去找他们,他们不见了,我又骑摩托车在附近找了几圈都没见到。”我说:“他们会不会到附近饭店吃饭了?”老公说:“附近饭店我也都找啦,没有。”我说:“是不是他们找到亲戚了?”老公有气无力地回答:“也许吧,希望如此。”我说:“别那样子,明天再出去看看,如果没见到他们,可能就是真的找到亲戚了。”
第二天,老公又在早晨、中午、傍晚出去了几次,都没再见到那对祖孙。也许他们离开蓬莱了,也许真的找到了自己的亲戚。我至今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骗子,我从心里希望他们是真的需要帮助,他们能满怀爱的希望离开蓬莱。因为,他们不知道,曾经有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他们如此牵肠挂肚过。 经营处 李悦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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