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午前夕,母亲打来电话说地里的杏儿熟了,让我抽个时间回家拿一些。虽说住的小城不大,各种应季的反季的果蔬倒是应有尽有,我想告诉母亲,这里市场都有卖的,出门就能买得到,价钱也不贵,就别麻烦了,在家里能卖就卖,不能卖就分着吃了吧。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也有些日子没回老家了,母亲是借着这个机会让我们一家人小聚一下。每当家里产些各种土产,母亲或是送来或是托客车捎来,有时东西也不多,一个小纸箱或者一个小尼龙袋子,我总不让母亲往城里带,一面是心疼母亲节省给了我们,一面是嫌来回的麻烦。后来想想,母亲送来的不仅仅是一份土产,更是一份亲情的牵挂,也就幸福地接受了。
农村的杏树和农村人一样的勤快,皮实。当春天尚是寒风料峭时,杏树就开始活动筋骨,那雪白的花瓣一夜间在枝头炸开,远远望去似银花缭绕,遍野晶莹。也是一夜间,杏树为了赶上春时,抖落一身繁花,交于东风,把风熏香;付与流水,让水生情。等到那毛绒绒豆粒儿大小的青杏儿尚在嫩黄的叶儿下探头探脑时,就可以当零嘴儿了。别看杏儿现下是极普通的水果,难登大雅之堂,放在物质匮乏的过去,那可是非常应时的“零食”。记得在村里上小学时,都会结伴绕远路经过一位老奶奶家门前,她家院中栽种有一棵高大的杏树,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几棵,她老人家不常出门,院门紧闭,等风起时就会刮落许多小小的青杏儿,我们就隔着门缝儿把它们一一用棍子勾出来吃,填到口中,脆生生的,虽然酸涩倒牙,挤眉弄眼,却乐此不疲。麦子摇曳着身子一天天拔高泛黄,杏儿也渐渐告别青涩走向成熟。待到家家户户包粽子,挂艾草时,我们这些小孩儿就盼来了那黄晶晶,金灿灿的杏。那位老奶奶也大开院门,我们猴也似地蹿上树,帮忙摘下一篓又一篓杏子,当然,大饱口福是少不了的。老奶奶总会善意地提醒我们:“别一次吃太多,胃受不了呀,带些去上学吧,明天再来吃”。于是我们就带着杏和吃剩下的核儿去上学,休息时就可以玩“打杏核儿”的游戏了,那个时候杏甜人情更甜呢。
后来母亲一个人生活,身体也日渐不堪,虽经我再三劝阻,母亲还是保留了一小块土地没有出让,杏啦,桃啦,样样数数的留了几棵,说是应季时当做解馋的。我想母亲多做这点活计儿生活会充实些,就没有再说什么。
每年的春夏秋,我家里也就有了不重样的吃食。而在樱桃还是奢侈品的当年,杏儿就算是第一种进入我家的水果了,母亲把吃不完的杏剥了皮儿熬出甜甜的杏罐头,比起买来的又便宜又好吃。闲暇时边聊天边敲杏核儿吃杏仁,也是乐趣无穷的。
想着端午节回家,母亲除了糯香的粽子还备有甜中带酸的杏,心里就暖暖的。我觉得母亲就像一枚杏儿,开花挂果时带给我欢乐的童趣,成熟时果肉予我以甘甜,核儿予我以快乐,果仁教我以含蓄厚重,直至最后,熬而成干脯儿,尤能带给我记忆的甜美。普通的水果,普通的人生,都给予了我默默的付出。酸酸甜甜的杏儿,熙熙融融的亲情,都将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味道。
碧海污水 巩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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